“我不信邪，我要和江阴牙博士刚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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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女士对牙博士视若仇敌。四年前，陈女士花费6万元和女儿一起到江阴牙博士矫正牙齿。结果，非但没有如愿“变美”，反而导致自己存在“颞下颌关节紊乱症”，女儿存在“牙周炎、牙龈萎缩”等问题。

多次交涉未果的情况之下，陈女士只能一边自费看牙，一边在网络上写自己的维权经历。陈女士没想到，牙博士不仅没有积极承担后果，反而把将她告上法庭，称其严重损害公司名誉，要求赔偿100万。

“这是诽谤。”据陈女士表述，在庭审中，江阴牙博士在现场不仅诬告称其婆婆提出过要100万，还提到了她父母在江阴牙博士门口拉横幅。

陈女士告诉时间财经，只有她婆婆一个人去理论过，没有提要赔偿100万，而且她父母及其本人根本没去拉过横幅。尤其是，“自己的父亲已经去世20多年了”。

“悄悄变美计划”致母女器官病变

事情还得从四年前说起。

原来，陈女士女儿上门牙有一颗牙齿略有一点歪，陈女士一直惦记着。直到她在电视台多次看到牙博士的节目，决心将女儿这一点点不完美拔除。

2018年6月，陈女士替女儿到牙博士咨询牙整形。“我这个人不是个糊里糊涂的人，江阴牙博士的一个咨询师要跟我沟通，我都不放心的。我说我还是跟医生直接沟通吧，我前前后后去了好几次，详细请教了医生治疗方案，因为我对我女儿的外貌非常满意，她的正脸侧脸、和牙齿倾斜度我都很满意的，我明确跟医生说了，不要改变我女儿的容貌，问得特别仔细。”谈到最初的沟通，陈女士还是比较满意的，医生很耐心地听完她讲的种种考虑，也很详细地予以解答。

被牙博士销售人员百般说服下，陈女士还给自己也买了个牙整形套餐。本来陈女士是拒绝的。她虽然也一直很注重收拾自己，但想到自己四十多岁箍着学生妹戴的牙套，怪尴尬的，于是牙博士推荐了一款隐形牙套，也可以矫正牙齿，矫正完侧脸会更加柔美，别人根本看不出来。

“和自己的女儿一起悄悄变美”，医生的这句话击中了陈女士的内心。于是本来只给女儿买了3万的牙齿矫正套餐，陈女士又额外掏了3万开始了自己悄悄变美的计划。

带着女儿经常往江阴牙博士诊所跑的陈女士，把主治医生黄主任的“老底”都摸清楚了。比如黄主任是北方人，但老公全家都到了江阴，小儿子就在江阴某幼儿园上学。黄主任也明确保证，陈女士和她女儿整牙期间，她会一直在，不会中途换医生，陈女士的意志可以执行到位。

没想到，治疗不到3个月，“主治医生”就不见了。

起初诊所的人还打马虎说马上来，好几次等不到人之后，陈女士才得知，黄主任去吴江牙博士了，一个多月赶来江阴一次。

这让陈女士很意外。但黄主任还是承诺，她们母女还是由她负责。于是，陈氏母女本来顺利的整牙过程，但随后的经历却是状况不断：如花几个小时甚至一下午等待黄主任；晚上赶去见终于到江阴的黄主任，却被黄主任放鸽子；黄主任来一次忙得不行，草草接待她们等情况。

陈女士说，这过程已经很糟心了，但是本着信任黄主任的基础，也一直乖乖配合。可是，女儿的牙经过几个月之后一直没见效果，也信了黄主任说可以调的话。直到有一次，好不容易等到黄主任复诊自己的情况后，被告知要重启。

“我每次带女儿去检查的时候都会问一句，自己的牙要不要看一下，黄主任都说不用。因为她好不容易来一次江阴，比较忙，我也插不上话多说。但等查看的时候居然说要重启，那意思不就是这段时间的整牙失败了嘛？”陈女士心里咯噔了一下，但是黄主任说没问题，可以调整，想着既往不咎，陈女士只能希望重启后能调回来。

但是一直跟她讲涉及牙齿很专业很复杂，并一直显示自己的专业度游刃有余的黄主任，给到陈女士的结果是：陈女士的隐形牙套整牙方案重启后仍复诊不及时，陆续拔了4颗牙齿，却依然看不到肉眼可见的调整效果；女儿浪费课余宝贵的学习、游玩的时间，配合治疗一年多，那颗不完美的牙，非但没有扭正，还出现了小龅牙的现象。

最可怕的是，2019年9月起，陈女士和女儿的牙开始疼了。

牙疼不是病，疼起来真要命。本来活泼可爱的女儿也耐不住经久的牙疼，还有牙周炎等问题的困扰，情绪和学习都受到了影响，女儿也开始忍不住抱怨陈女士带她去牙博士整牙，陈女士自己也是牙齿关节处隐痛难受，已经导致了说话累，吃饭累。

花费6万块钱见不到效果，还惹来了牙痛的毛病，陈女士终于忍不住叫停了整牙项目，并要求去正规医院检查其牙齿情况。

这时候，陈女士才发现，江阴牙博士前期的不守诺，不敬业还只是“初露狰狞”。

陈女士提供的一份由江阴市医患纠纷人民调解委员会居中调解的调解记录显示，调解员和江阴牙博士方面都认同陈女士因为在牙博士整牙引起的相关正畸费用由牙博士承担。陈女士还提到自己“现在天天疼”，希望尽早挂上号去上海九院检查，医患双方约定10天内给答复，并承诺陈女士每次去上海九院由牙博士陪同。

然而，陈女士多次与江阴牙博士沟通治疗事项，结果牙博士方面每次都答应得好好的，但是实际不予处理。

陈女士提供的上海九院的病例显示：陈女士患了颞下颌关节紊乱症、牙周炎、牙龈萎缩等问题；女儿在外院也检查出牙周炎、牙龈萎缩等问题。

曝光维权遭100万索赔

无奈之下，陈女士只能一边自费看牙，一边在网络上写自己的维权经历。

但是在随后的维权中，陈女士通过江阴市卫健委的信访处理意见书才知道，黄主任本来就是以苏州牙博士集团总部的专家身份参与片区内各门诊部牙科诊疗技术的巡回指导工作，且直到2020年1月18日才在江阴牙博士口腔门诊部申请多执业机构备案。

让陈女士没想到的是，江阴牙博士非但没有积极承担相应责任，却一纸诉状将其告上法庭。

江阴牙博士在起诉状中陈述：2018年6月，陈女士在江阴牙博士接受隐形矫正治疗服务。自2019年9月起，陈自诉颞下颌关节不舒服。江阴牙博士于2019年11月陪同陈至无锡第一人民医院检查，结论是关节没有问题。应陈女士要求，公司于2019年12月至2020年9月期间，七次陪同陈至上海九院各专家处就诊、会诊，均未查及存在陈诉称的症状。

起诉状称，江阴牙博士承担了陈上述就诊期间的诊疗费用和差旅费用，并报销了理疗费用，甚至应陈的要求为其购买了一台家用微波炉。2020年8月，双方在江阴市医调委调解无果。同年12月4日，陈向江阴牙博士提出高额补偿要求。2020年12月，陈女士的婆婆3次至江阴牙博士经营场所“维权”，高喊“不给我们100万我们就不走"，公司遂报警。

起诉状还称，这期间，陈还在其微博账户、朋友圈、暨阳论坛、小红书、天涯论坛等网站大量发表不实言论，严重损害了江阴牙博士的名誉，给公司的正常经营带来了巨大负面影响，降低了社会评价，并导致公司经济损失。

为此，江阴牙博士要求陈女士立即停止侵害其名誉权，不得再在公共平合上发布并删除已发布的侵害其名誉权的任何信息；判令陈赔偿损失100万元；判令陈在微博账号、盛阳论坛中公开声明，消除不良影响。

“这是诽谤。”陈女士表述，在庭审中，江阴牙博士在现场不仅诬告称其婆婆提出过要100万，还提到了她父母在江阴牙博士门口拉横幅。只有她婆婆一个人去理论过，没有提要赔偿100万，而且她父母及其本人根本没去拉过横幅，尤其是她父亲已经去世20多年了。

陈女士称，婆婆气不过，独自去江阴牙博士理论。为此，双方还去了派出所处理纠纷。“是江阴牙博士拍下老人照片，并让员工去论坛说老人索要100万”。关于微波炉，陈女士对时间财经称，是因为她牙痛难忍，总是用微波炉加热药热敷，把家里的微波炉都用坏了，这事和江阴牙博士总经理提过一嘴，该总经理主动提出要送她一台微波炉，开庭后得知牙博士以此为说头就把微波炉带过去了，但对方律师说不代为转送，所以扔垃圾桶了。

陈女士称，自己在庭审中，震惊于牙博士庭上的各种歪理邪说，律师可以只把这当做工作，但她是当事人，震惊、气愤、无奈充斥她的胸腔，“我一直抗拒看庭审笔录，强迫自己去看，看得心潮起伏又不得不作罢，鼻子出血，浑身无力。”

陈女士称，江阴牙博士在起诉她的案件中，一审庭审中声称自己没有患颞下颌关节紊乱症，二审承认了陈女士的病状，又认为该病症不是因牙博士整牙而起的。“江阴牙博士的狡诈也确实令人无奈，因为自己的病例被篡改了，如果我要以医疗纠纷起诉牙博士会特别麻烦。”

最终，一审判决法院驳回了牙博士的诉求，认为陈女士并未对江阴牙博士造成侵权。二审已开庭但结果尚未宣判。

此外，陈女士告诉时间财经，2022年6月，称自己多次接到威胁电话，要求其删除与牙博士相关的微博内容，称“赶紧删，否则有人找你”“必须马上删除掉，你家住址都知道”。2022年7月11日凌晨，陈女士因“自家汽车在小区自己车位上被泼洒黑色不明液体报警”。时间财经注意到，江阴牙博士因医师资质等问题遭卫健委等部门多次处罚。

国家企业信用信息公示系统显示，江阴牙博士有三位护士未取得《医师资格证书》、《医师执业证书》即放射医学技术职称证书，但从事了本专业以外的放射卫生技术工作。为此公司被江阴卫健委处罚4380元。

2022年4月，江阴牙博士因违反广告发布管理规定行为，被江阴市市场监管总局没收30万违法所得。

2022年6月，江阴牙博士还因为对其门诊病例的质量管理未严格按照制度实施，导致医务人员未按规定填写病例，未按规定保管病例，且未对封存的病例开列封存清单，被江阴卫健委罚款5万。

陈女士称，自己的病例也被篡改了，上面有假冒她的签字。病历上那些签字的医生没有一个是给她复诊过的，还伪造她早就有颞下颌关节紊乱症，说她出血一个多月等。陈女士称自己前期根本没有流血情况，看牙一年多完全没听过牙博士的医生讲颞下颌关节紊乱症这个词。

65.4%牙医流失二次上市未果

公开材料显示，牙博士成立于2010年，目前主营业务是向全年龄段群组客户提供完整的口腔服务解决方案，包括种植服务、正畸服务及综合口腔服务等，2019年至2021年，种植服务及正畸服务产生的总收入占比达到66.5%、67.5%及67.5%。

公司总部位于苏州，自2012年在苏州开设首间口腔服务机构以来，过往十年深耕华东地区，已在苏州、南京、上海及温州等华东城市拥有31家口腔服务机构。

3月底，牙博士向港交所递交了上市申请，这是2021年9月27日首次递表之后，该公司二度闯关港股。不过，港交所官网显示其申请已失效。

招股书显示，考虑到市场机会、品牌认知度、规划投资规模及策略定位等因素，牙博士在各口腔服务机构设置不同数量的牙椅，并制定了口腔服务机构分类为三种类型的内部标准。其中，精品诊所6家，牙椅数量不超过10张(含本数)，标准诊所17家，牙椅数量在11张至18张(含本数)之间，旗舰诊所8家，牙科椅数量超过19张(含本数)。

陈女士举报的江阴牙博士是牙博士的标准诊所，这样的诊所公司一共有17家。据牙博士招股说明书，标准诊所的收入，超出旗舰店的越来越多，标准诊所的收入从2019年的4.3亿元，快速升至2021年的5.9亿元。

陈女士反馈的医生应顾不暇的情况，实际上在牙博士的招股书中也有迹可循。

招股书显示，牙博士2021年就诊人次约110万人次，而公司拥有401位牙医，相当于平均每位牙医接诊2743人次。

对比来看，同行的瑞尔集团2021年平均每位牙医接诊1600人次，通策医疗2020年平均每位牙医接诊1585人次。可见牙博士牙医的接诊次数远高于同行。

对于口腔医疗服务机构而言，向来有“得牙医者得天下”的说法。牙博士披露，其专业医疗团队主要由401名经验丰富的牙医组成，对比其他口腔医疗服务机构，牙博士的医生数量处于中等水平。

值得注意的是，根据灼识咨询报告，自2018年以来该公司已聘用的牙医中有34.6%仍在公司任职。这意味着，另有65.4%的牙医流失。

时间财经联系牙博士方面，江阴牙博士多位医师执业机构不在当地且未申请多执业机构备案，未对其诊所病例的质量管理未严格按制度实施等情况，是否在公司的标准诊所是否普遍存在？对此，牙博士方面未予以回应。

和君咨询连锁经营专家文志宏告诉时间财经，口腔医疗连锁的扩张速度、成长速度，是比较慢的一个过程。因为别的连锁可能有货品、店员就行了，口腔医疗的连锁比较复杂，对人员的要求比较高，本身牙医又稀缺，对管理医疗技术的要求也更高，所以连锁扩张的速度相对别的行业来讲会慢一些。但是现在口腔连锁，也正处在一个快速发展期。做一个口腔医疗机构，最终还是要落到“以医为本”这样一个基本理念和原则上面，最终是要靠好的医疗技术来取胜的，这才是长久之道。

文志宏称，本身目前牙医是非常缺乏的，矫正、正畸又是在牙医里面需要更高专业能力和技术要求的一个专业，这类医生又更加稀缺，如果没有适当的操作，确实很容易引起医疗纠纷。

现在，陈女士只能伴随着牙疼生活着。“折磨人，好不了死不了”，医生说只能保守治疗，如果涉及置换关节费用昂贵，单侧要25万。（北京时间财经陈世爱）

关键词： 颞下颌关节紊乱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