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腾讯新闻 《潜望》 纪振宇 5月30日 发自硅谷

美国时间5月28日周日晚间，美国总统拜登在白宫记者会上表示，两党关于债务上限的协议已经达成，这对于美国人民来说是一个好消息。拜登称，协议将灾难性的债务违约的可能性彻底消除，保护了来之不易的历史性的经济复苏。

该协议仍需通过国会投票通过，一经生效将避免美国政府出现债务违约并由此引发对经济的一系列负面影响。

围绕债务上限的谈判，一直以来都是美国国会两党将美国经济作为筹码的政治博弈，由于潜在的对经济带来的可能的灾难性影响，两党都将其视作是自己争取各自政治利益的机会，这也造成了债务上限的谈判历年来都无比艰难，直到最后时刻才化险为夷。

今年的美国债务上限问题恰逢美国经济处在十分微妙的阶段，高通胀成为其要应对的首要难题，但美联储在多轮紧缩货币政策下，加息已渐入尾声成为市场目前的共识，此时，有着更中长期效应的财政政策取向就显得尤为关键，而这正是美国两党在债务上限谈判中的核心问题。

目前初步达成的协议包含了部分紧缩性财政政策措施，但仅是对接未来两年的联邦预算设定支出上限，保留了未来扩张性财政政策扶助经济增长的可能性，相比2011年时任美国总统奥巴马与共和党人所达成的债务上限协议更为宽松。

从市场角度来看，整个5月份虽然美国债务上限问题悬而未决，但并没有成为实质上的影响市场的风险因素，以纳斯达克指数总体拉动的美股依然突飞猛进。而一旦债务协议达成，债务上限得以提高，美国政府将向市场供应大量美国国债，预计到第三季度将有约1万亿美元的规模，这对于市场流动性的影响不容小觑——有机构预计这一轮国债发行规模的效应相当于美联储上调基准利率25个基点。

总体而言，债务上限协议的达成从短期来看有利于安抚市场情绪，消除不确定性，但中长期由于对资金面的影响，将有可能对市场造成压力，同时，由于货币政策和财政政策的“一松一紧”，将会令美国经济再度陷入更为复杂的局面。

学生贷款被要求重新开始偿还

根据协议，拜登与众议院议长麦卡锡达成的协议主要包含以下方面：

在2024年和2025年的前两年为联邦预算设定支出上限，然后在接下来的四年为拨款设定目标；

将食品券接受者工作报告时间限制的年龄上限从50岁提高到54岁，但仅持续到2030年；

为以下人群新设豁免规定，豁免工作要求：年满18至24岁的即将离开寄养家庭的年轻成年人，以及所有退伍军人和无家可归者，但同样仅持续到2030年；

对各州能够豁免食品券接受者工作要求的频率设置新限制；要求农业部发布一份批准和拒绝哪些州豁免的报告；

缩短环境影响声明发布的时间表，适用于拟议项目；

改革联邦机构进行环境影响声明的方式；

收回对国内税务局的资金；

在6月30日之后的60天内开始重新偿还当前已经暂停的学生贷款。

此外，该法案还将收回未使用的新冠疫情资金，包括《美国复苏计划》和《冠状病毒援助、救济和经济安全法案》（CARES法案）分配的资金，这两项是具有里程碑意义的COVID-19救援计划。共和党此前曾表示要从这些措施中收回数十亿美元。

这些收回的资金包括最初分配给COVID-19测试、疫苗协调中心和疫苗分发以及心理健康意识和教育，以及不同行业的疫情响应，包括农业和铁路的联邦资金等。

此前美国两党在提高债务上限方面的主要分歧在于，总统拜登领导的民主党方面坚持要求在不附加任何额外条件的情况下直接提高债务上限，而共和党则提出削减开支来换取通过债务上限。在今年4月份，众议院共和党议员通过了一项法案，以削减开支作为提高债务上限的条件。随后共和党方面与民主党在进行相关谈判时，就以这份法案作为谈判的框架。

一直以来，两党都在围绕债务上限问题，达成各自目的，这也造成了债务上限屡次陷入僵局，而潜在的风险和代价则是美国经济甚至是全球经济。

对于拜登和麦卡锡初步达成的方案，有评论认为，民主党方面做出了较大妥协，尤其是生效后60天内结束当前暂停的学生贷款偿还和利息累计。共和党方面将其视作是次轮谈判最大的胜利，麦卡锡在协议达成当天接受采访时表示，这是又一次胜利，因为这意味着每个月将会收回50亿美元。

效用相当于美联储加息25个基点

尽管债务上限协议达成为最终债务上限的提高奠定了基础，有助于避免债务违约对经济带来更为严重的影响，但协议本身的财政紧缩的相关方案，对于经济仍会产生潜在影响。

一个可供参考的例子是2011年，当年美国经济刚刚从2008年金融危机的阴霾中走出，但仍步履蹒跚，当时全美的失业率高达9%，而美联储货币政策刺激手段基本已经用尽，基准利率已经降至零附近，此时许多经济学家呼吁应该用扩张性财政政策来扶助经济复苏，但事与愿违。当时美国众议院由共和党占据多数席位，作为民主党人的时任美国总统奥巴马，迫于压力与共和党达成了削减联邦政府开支的协议，事后被许多经济学家认为，这些削减以及衰退初期的刺激支出不足是造成美国经济复苏迟缓的原因。

目前的美国经济也处于比较微妙的境地，美国经济仍在应对高通胀，美联储已经从去年开始实施了紧缩性货币政策，但这一轮加息已经渐进尾声，美联储接下来的货币政策主基调将逐步从控制通胀转向避免经济硬着陆，此时如果进入一轮财政紧缩政策，将与货币政策的方向背道而驰，进一步增加经济下行的风险。

但也有经济学家认为，目前美国经济可以承受适度的财政紧缩，因为目前经济最大的问题是持续高企的通胀，这在一定程度上是由消费支出推动的。如果从经济中减少部分联邦支出，可能有助于美联储控制价格持续增长。

摩根大通的分析师迈克尔·费罗利（Michael Feroli）上周表示，评估即将达成的协议的正确方式，是从“由于财政紧缩而美联储需要做出的抑制总需求的努力减少了多少”来评估。他估计，该协议在帮助抑制通胀方面相当于利率上升0.25个百分点。

共和党方面坚持认为，初步达成的协议不仅不会损害经济，反而会有利于经济增长。共和党人认为，减少债务积累将有助于经济。

“我们正在试图为美国人民降低政府的成本曲线，”北卡罗来纳州参议员理查德·伯尔（Richard Burr）上周对腾讯新闻《潜望》表示。他说，“我们希望它对经济的影响是减少债务积累，从而保持利率水平，这将使得那些在购买大型资产时向债务市场借贷的美国家庭的成本降低。”

主导与共和党进行债务上限谈判的美国总统拜登也在之前多次强调了任何协议的达成都不会引发美国经济衰退的观点，他的表态是基于过去两年，随着对新冠疫情的联邦支出下降，去年美国政府赤字减少了1.7万亿美元，但经济却没有出现显著下滑。但也有分析人士认为，拜登此前的表态，是在为接下来可能对共和党做出让步提前做出铺垫。

在美国债务上限问题面临不确定性的情况下，评级机构惠誉上周已经将美国信用评级列入负面观察名单，意味着有可能下调评级。

对此，纽约的外汇交易公司Oanda高级市场分析师Edward Moya认为，下调评级的风险并不会因为双方达成协议就彻底消除，还需要国会投票通过，但在这个过程中，美元的国际储备货币地位也将伴随着投资者信心的下降而进一步被削弱。

资金面变化影响美股中长期走势

尽管债务上限问题是在整个5月份萦绕于美股的最大风险因素之一，但5月份以来美股却出人意料地走牛，尤其是以科技股为主的纳斯达克指数，更是在1个月的时间内上涨超过8%，丝毫未受债务上限问题不确定性的影响。

美股持续在5月份走牛主要有几方面的原因，首先对于债务上限，尽管有潜在的不确定性，但从投资者角度来说，几乎形成了美国政府不可能出现债务违约这样的共识。摩根大通首席执行官杰米•戴蒙不久前接受采访也表示，债务违约是不可能发生的选项。因此从本质上来看，债务上限的谈判并不会成为实质风险因素。

第二是这一轮生成式人工智能的爆发，带动了微软、谷歌、英伟达等美股权重股上扬，由此带动了整个美股大盘走高。

第三则是对美联储货币政策的预期，目前市场普遍预计美联储次轮加息周期已经渐进尾声，最多在6月份再进行最后一轮加息就将停止加息步伐。更为乐观的预计认为美联储在今年末就将开启新一轮的降息周期，对货币政策未来预期的转好，也推高了美股市场中的风险偏好情绪。

尽管关于债务上限的谈判在事前并没有真正成为影响美股市场走势的风险因素，但在协议达成以及债务上限实质上被提高后，短期对于美股市场可能仍将产生影响，这主要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首先从市场心理层面来看，不确定性的消除有利于短期市场信心的进一步巩固。由于距离下一次美联储货币政策会议仍有一段时间，可以说短期内美股市场基本没有任何短期不确定性因素，在前期市场涨势如虹的利好推动下，投资者情绪可能被再度点燃。

其次，从市场资金面的变化来看，债务上限的提高意味着短期将有大量的美国国债发行，预计到今年第三季度末，将有总额约1万亿的美国国债发行，这意味着大量的资金可能从权益市场抽走。美国银行分析师估计，债务上限的效应提高相当于美联储25个基点利率的上调。

花旗银行首席股票策略分析师Stuart Kaiser认为，债务上限协议消除了对经济增长的一个尾部风险，但并没有实质性地改变基本情况。因此，在指数水平上，它对股票市场来说是一个温和的正面因素，但对于那些负债水平较弱的股票、小市值股票和可能是周期性股票来说，它具有更多的正面影响。这些股票最近表现较差，对增长和信贷风险有较高的敞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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