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离超一线，那些激流勇退的城市年轻人

作者 | 英花

编辑 | G3007

那个北上广深造梦的时代，正一去不复返，年轻人正在逃离超一线大城市。

【资料图】

5月12日，随着2022年广州统计公报出炉，「北上广深」宣告人口负增长时代来临。根据各地官方的数据统计，北京2022年常住人口为2184.3万人，比前一年减少了4.3万人；上海为2475.89万人，比去年末减少了13.54万人；广州常住人口1873.41万人，比2021年减少了7.65万人；而深圳为1766.18万人，同比减少1.98万人。而这也是深圳43年来人口首次下降。

一线城市的人口负增长与城市的就业岗位减少、经济发展密切绑定在一起。八点健闻6月3日报道的《“北上广深”迎来人口负增长时代：吸引力消失，年轻人离散》一文中，采访了上海市人口学会会长、华东师范大学社会发展学院原院长丁金宏并指出：一个发达的大城市人口不增长，并不是因为城市没有吸引力了，而是在暗示：人们相信经济对人口的影响更大，而不是人口对经济的影响更大。

有意思的是，网友评论道：离开的，均已不再年轻。人口的流动必然与生存息息相关，如果说早期北上广的那批「中年人」曾经享受了一线城市带来了好处，如今离开也是在几经深思后选择的退路，那么在城市人口高速增长、经济高速发展不再的今天，那些从学校刚出来的、风华正茂的年轻人们，他们又将作出什么样的选择呢？

01

打工是不可能的，暂时打工是可以的

去大厂是为自己打工，这是97年的黄倩在接到互联网大厂实习offer时对她男朋友说的。

在去大厂实习前，黄倩就已经是王府井一家酒吧的老板娘。那是2021年，她和她男朋友都尚未毕业，因为疫情她和她男朋友都无法出国读书。于是，她们俩决定开一家酒吧。

这是一个「疯狂」的举动。一方面是大环境，另一方面他们俩是第一次开酒吧，毫无经验。初生牛犊不怕虎，就这样他们在王府井开了一家酒吧，月租2万，另外他们还需聘请了一位调酒师，工资得一万多。

虽然地处王府井，但是位置还是比较偏，他们决定通过购买大众点评的流量进行冷启动，为酒吧导流。谁掌握了流量就掌握了顾客，通过大众点评的引流他们上下两层的酒吧有了基本的盈利保障。

趁着这段时间，黄倩跟着调酒师学会了一些基本的鸡尾酒。黄倩说，她是有私心的，一方面是调酒师有事要请假，临时找调酒师根本不可行，而是调酒师的工资还是有点高，自己学会了还能够省点钱。

后来的故事发展也可想而知，因为线下门店营业的不确定性，房租却每天都是硬成本，黄倩和她男朋友在房租合同到期后就不再续租。黄倩算了下，酒吧营业半年，每个月能够净赚2万。

这次的酒吧创业也让黄倩深刻认识到流量的价值。所以她决定投入到更大的流量池中——拥抱直播短视频时代。后来，她拿到了国内头部短视频直播平台的实习offer。拿到offer的那天，她在备忘录写下：通过这份实习要实现的4个目标：

1、搞清楚流量运营的方法；

2、看是否有机会积累到一些人脉资源；

3、学习管理经验，以及和优秀的人学习他们的思维方式；

4、争取留下来。

这是一个97年女孩的搞事业的人间清醒。正是因为这份清醒，黄倩很快在这份实习中逐渐实现了她的目标。她说，那段时间没有个人时间，因为做运营，要和主播打成一片，所以每周都在出差，「我在出租屋住的时间一个月中就只有一周，我的室友甚至开玩笑说我这样还不如住酒店更划算。」

去年，三农政策影响，三农的流量特别高，也是在这一时期起来了张同学等众多农人主播。而负责农业类的黄倩也在这期间看到了一些可能性。因为家乡也有大片的果园，黄倩就教家里人拍摄短视频吸引流量，同时也一些机构合作进行直播带货，把家乡的水果卖出去。

黄倩很早就知道打工的风险系数。「公司里也有很多年纪大的员工，85年到90年的，但是他们的老板和我是同一个老板，我以为人到30后就应该自己做老板，听命于比自己年纪小的领导，为了家庭得忍辱负重，太惨了。」

也正因此，黄倩很早就将打工作为学习的机会。「现在回过头来想想当初开酒吧的日子，确实很轻松，赚了点钱，但是还是因为太年轻，很多行业里的道道不太清楚。现在接触了更大的世界，也看到了更多的可能性，以后能做的事更多了。」如今，黄倩正在筹备她自己的事业，打算8月提交离职报告。

「我们一路奋战，不是为了改变世界，而是为了不被这个世界改变。」黄倩们在讲述一个关于顺应时代做自己的新故事。

02

“我上班只是为了找一个交社保的地”

2003年夏天，一则北大才子毕业回家卖猪肉的新闻让大家对学历与就业发起了广泛讨论。20年过去了，大家依旧对北大、清华这些高等学府毕业的学生毕业工作有更多的要求。

但对于清华毕业的赵照来说，读书是视野的提升，就业是生存方式的选择。他一毕业就选择了一家中等规模的互联网企业，一呆已是第三个年头。

赵照选择工作的标准很明确：第一，工资还不错；第二，活少；第三，不卷。他将目标锁定在中型的古早互联网企业，「他们早就经过了高速发展期，但依然属于互联网公司，所以工资不会太低；因为业务太稳定，没有太多活干，大家都已经佛系了。」「钱多活少离家近」是赵照选择就业公司的要求。

在公司，赵照就是一个打工人。对于打工人这个身份，赵照似乎掌握了职场密码：「把自己当做乙方就好。就是嗯嗯，好的，马上去做三件套，不要带任何情绪和想法。」在他看来，业务发展已经到了尽头，已经在走下坡路了，工作8小时就是混一个社保，「我上班只是为了找一个交社保的地。」

但下班后的赵照，俨然是另外的面孔——一个积极努力、自律性很强的B站UP主。赵照全网粉丝有大几十万，每周他要保持2~3个视频更新，为此下班成为他一天最忙碌的时刻，他都会回家录制和剪辑视频，常常忙到深夜。

相比工资而言，小「网红」的身份带给他更可观的收入。「在公司打工对我来说就是一个副业，做好向上管理就行。」有了up主带来的收入，赵照的生活是坦然从容的，他住在公司附近，一个繁华的商业圈，不用为了上班堵车而苦恼；穿的衣服、背的包都价格不菲，「我要努力实现我的财务自由，去过我的FIRE生活。」（FIRE的全名是：the Financial Independence, Retire Early Movement ，大意为实现财务自由提前退休）

事实上，越来越多的年轻人都在追求FIRE生活。今年3月，#30岁硕士辞职存100万到云南养老#冲上热搜，提前退休养老不已经不是中年人和老年人的人生规划议题，几十万年轻人都在努力「FIRE」。豆瓣上，「FIRE生活」小组聚集了23万多的年轻人，他们讨论着关于如何通过自己的努力早日过上「FIRE生活」，他们自称为「生活家」。

「财富犹如海水：一个人海水喝得越多，他就越感到口渴。」叔本华在《人生的智慧》写道。赵照们显然比他的父辈们看得更透彻，试图给生活做减法，尽快摆脱“出卖时间换金钱的工作”，走上热爱生活的路途，做生活的掌控者。

03

永远年轻，永远吃亏，栽最新鲜的跟头

林涵和她的同学在毕业时走了一条截然相反的路。当初毕业找工作的时候，她的同学都几乎在北京、上海等大城市找工作，或者回老家考公进事业单位。但林涵就选择去苏州找工作。

和她的同学薪资相比，林涵是垫底的那个，一个月6000的工资依然让这个甘肃女孩笃定前往苏州生活。毕业前一天，她在笔记本上写下了她想要的生活：

1、想要过不那么压力大的生活：每天下班后有自己的时间，可以锻炼、溜达，可以学习（比如吉他、跳舞）；

2、想要远离老家，远离老爹，过自己的生活；

3、希望未来能够买一辆车，有时间开着车去看世界；

4、如果可以，把老妈接过来一起住。

林涵父母在她高考结束后离婚的，而在此之前林涵已经劝了3年了。填高考志愿的时候林涵所有的志愿都是都是省外，她想远离那个让她心烦的家，尤其是那个大男子主义的老爹。

去苏州是汉语言文学系的她对江南古典的爱。她对汉服有极其热烈的痴爱，她拿到人生第一份正式工资就下单了在购物车里的汉服。如今她家里有一个柜子是专门用来收纳她的几十套汉服，她说她可以不吃饭，但是不能断掉她的爱好。

汉服的支出占了林涵的大头，为有更多的收入来源，她在苏州换过好几次工作。一次，因为林涵得了急性肠胃炎住院了，她妈妈从甘肃过来照顾她，在聊起在苏州的3年林涵的存款，发现只有2万后，做财务的林涵妈妈建议离开苏州回老家，至少老家没有这么大的花销，「或者你看看有没有合适的男人，这样两个人攒钱比一个人强。」

回老家是不可能，为了攒更多钱找个男朋友也是不可能的。她想起了以前父母吵架的日子，老爹喝醉酒总是找事，甚至还打她老妈，她总是站在妈妈的前面捍卫，甚至用难听的话进行反击。她恨极了像老爸这样的无能巨婴。

她最喜欢自己的状态就是脱离问老爸要钱，自食其力有工作的状态。她在苏州买了一辆自行车，收养了一只流浪猫，在周末她就会穿着汉服骑着自行车，带着猫咪在苏州街头闲逛。这种状态也引来她在上海工作的大学室友的羡慕，林涵深深记得一天深夜，她大学室友在电话里哭诉被她客户逼疯的日常，林涵知道自己除了当倾听者没有好的解法，林涵就说，其实苏州挺好的，你要不来苏州吧。

一年后，林涵的大学室友也来到了苏州这座城市，两个人租了一套两室一厅，也如愿买了一辆车，两人规划着周末可以出游的地方。

豆瓣上有一个叫「拜拜啦一线城市」的小组，这里聚集了三万多的年轻人告别一线城市去「小」城市生活，群公告上写着：「相信每个人都可以找到自己的栖息地与生活。」也许在其他人看来，林涵们走了一条与传统社会不一样的道路，但他们也给出了一条「年轻人弯路指南」：永远年轻，永远吃亏，栽最新鲜的跟头，过你自己想要的生活便是最好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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