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28日，全国医药领域腐败问题集中整治工作动员部署视频会议在北京召开后，医药行业反腐行动在各领域全面铺开，被称为“史上最强”。截至目前，上海市、海南省、广东省等多省市已发布相关政策，医药领域全方位反腐正在持续进行。

红星资本局采访了解到，围绕医药领域的各方均反映强烈：医药代表开始休假、医生拒绝医药代表拜访、学术会议延期举行、医药企业终止IP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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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上市药企药品销售相关负责人告诉红星资本局，有直营销售队伍的企业受影响更大。

对此，长期从事医疗机构及医药代表职业化培训的专家在接受红星资本局采访时说，“带金销售”是造成医药领域腐败的原因之一，而学术会议正是“带金销售”进化后的重要手段。

医药代表：最近太敏感

等我下岗了随便问

首当其冲的是大众熟知的医药代表。

对医药代表队伍中不合规行为的整治已持续多年，作为接触医疗机构及在职医生较多的一个群体，医药代表被认为是滋生医疗腐败的重灾区。

有业内人士告诉红星资本局，此次反腐行动开展后，医药代表相关群聊被解散等情况陆续上演，医药代表“被迫”休假的情况也时有发生。

反腐力度之强，红星资本局辗转联系到多名医药代表，但大多都不愿多聊。有悲观的医药代表直言，“最近太敏感了，等我下岗了随便问。”

而关于医药代表中腐败常见的现象，有医药代表告诉红星资本局，根据不同企业的营销模式，医药代表也会呈现出不同的状态，“有的（企业）崇拜‘狼性文化’，有的推崇‘人性文化’。同类（药品）品种太多，疗效也大差不大，但企业要利润。”

行业会议数量急降“避嫌”

“带金销售”主要原因有二

与此同时，医疗机构及医生暂停面见医药代表、行业协会通知延缓召开学术会议，纷纷“避嫌”。

一位来自三甲医院的医生告诉红星资本局，近来行业会议开展数量急剧下降。也有医药代表称，就其了解到的信息，目前部分合规的讲课费也不被允许。

医药各界表现“紧张”背后，是存在行业多年的“带金销售”现象。简单来说，传统的“带金销售”主要是指，在推动药品实现商业化后，以医生和医疗机构为主的对象收取回扣。

长期从事医疗机构及医药代表职业化培训的专家告诉红星资本局，“药品进院首先要经过临床科室主任的认可，再由临床科室向药剂科、药事委员会等打报告申请。下一步的‘公关’才是药剂科的主任，药品入院后，临床科室才能用上药品。有些还需要‘攻克’分管相关业务的副院长。”

药品成功入院后，企业再通过统方（统计医生开具的药品处方数量）数据，给予医生回扣。

对于出现“带金销售”的原因，上述专家向红星资本局解释道，主要有两个原因：一是部分药企创新能力不足，二是同类药品竞争压力大。

“国内部分药厂的自主创新能力不够，而其仿制药审批后推向医院又面临很多环节。以往医生的薪资福利制度不够健全，导致部分人经受不住外部诱惑。另外就是同一药品竞品众多，厂家为争夺医生处方权，最简单的就是给医生提成。”

不过，随着监管加强，传统的“带金销售”正变得越来越困难。红星资本局查询到，2020年9月30日，国家药监局发布《医药代表备案管理办法（试行）》。其中就对药品上市许可持有人规定，不得要求医药代表或者其他人员统计医生个人开具的药品处方数量；对医药代表规定，不得参与统计医生个人开具的药品处方数量。

传统收取回扣的渠道被堵住后，“带金销售”又将手伸向了学术会议等。

“医生讲课和学术会议，从正常操作来讲是合法的。但有些会议并未真正展开，一些企业为维护医生关系，就出现了虚开会议、虚构讲课费、虚开发票等行为。”上述专家指出。

另外，红星资本局了解到，医生讲课费的标准也是问题，市面上一小时1000元至2000元左右较为合理，但也有每小时上万甚至更高的收费，并不符合市场规律。

一年销售费用超90亿元

药企销售：有直营销售队伍的影响更大

药企作为此次反腐的风暴中心，尤其是上市企业影响明显，医药板块股价也持续受挫。

8月初，网上有截图流传称恒瑞医药（600276.SH）深圳办公室“被抄”“电脑、各种文件都被带走”等。对此，恒瑞医药方面曾回应红星资本局称，“经核实，公司及下属分子公司、及所有派驻机构目前没有该情形。”

8月8日，针对被医院要求开除涉事4名医药代表事件，诺华中国回应红星资本局称，有一位已离职，一位未聘任过，同时公司还在调查中。

近日，一上市药企负责药品销售方面工作的人员在接受红星资本局采访时表示，目前受医药反腐影响更大的是一些拥有直营销售队伍的企业，通过第三方服务代理商进行药品销售的企业影响相对较小。同时，该负责人表示，医药反腐并不是近日才展开，事实上已持续多年，但此次力度更强，药企反应更大。

纵观A股药企，销售费用畸高现象屡见不鲜。仅从2022年年报数据来看，就有六十余家超过10亿元。红星资本局此前报道，复星医药（600196.SH）、步长制药（603858.SH）、恒瑞医药（600276.SH）、百济神州（688235.SH）、白云山（600332.SH）、华润三九（000999.SZ）2022年销售费用均超过50亿元。其中，复星医药最高，达91.71亿元。（详见报道：《一文读懂A股药企“销售费用”谁最高，去年有64家药企均超10亿元》）

据券商中国报道，近期上交所内部向保荐机构下发最新一期《上交所发行上市审核动态》，其中对已实现商业化的药品及医疗器械公司，在开展销售推广活动方面，提出了“各类推广活动开展的合法合规性”等四大关注要点。

不仅是已上市的企业，医药IPO企业的销售费用也将被重点监控。

7月，福建省闽东力捷迅药业股份有限公司、陕西汉王药业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简称“汉王药业”）两家公司终止IPO。值得注意的是，两家药企均存在推广费占比较高的问题。

其中，汉王药业招股书显示，2021年-2022年，其推广会议费占公司市场开发费约85%，金额均在2亿元以上。

新闻链接：

医药领域全面反腐进行时

医药领域反腐正在全国范围内进行，多省市已有动作。

5月10日，国家卫健委官网发布，多部委联合印发《关于印发2023年纠正医药购销领域和医疗服务中不正之风工作要点的通知》，明确指出整治行业重点领域的不正之风问题、深入治理医疗领域乱象等；

7月28日，纪检监察机关配合开展全国医药领域腐败问题集中整治工作动员部署视频会议在北京召开；

8月1日，为推进全省医药领域腐败问题集中整治工作，加强违纪违法线索收集，海南省卫健委发布《海南省卫生健康委员会关于公布集中整治工作举报电话的通知》；

8月2日，广东省卫健委等13部门发布《关于调整广东省纠正医药购销领域和医疗服务中不正之风联席机制成员单位及职责分工的通知》；

8月7日，上海市卫健委多部门联合发布《关于印发上海市2023年纠正医药购销领域和医疗服务中不正之风工作要点的通知》提到，重点围绕高值耗材、整治“红包”、回扣、医德医风教育等三个专项行动内容，开展行风建设工作的自查自纠……

红星新闻记者 邓凌瑶

编辑 肖子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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